文 | 食悟团队（ID：food-gnosis）
五粮液、泸州老窖、剑南春、郎酒、水井坊、舍得被誉为“川酒六朵金花”，如今只有剑南春和郎酒游离在资本市场之外。这两家酒企IPO路上的拦路虎长得很像，提出的问题也基本一致：在地方国企转民营企业的过程中是否合法合规？掌舵者为什么“失联”？
关于赤水河左岸的忧愁和疑问，我们此前报道过，今天，我们来关注一下宣称“唐代宫廷御酒”的剑南春，以及老乔和小乔，这两位新旧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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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有态度的酒水创新自媒体食悟的专业研究，我们发现：老乔（乔天明）的发家史，在某些维度上有点像《狂飙》里的高启强，都是从底层做起，高启强是卖鱼的，而老乔则是矿工；他们都结交达官显贵，游走在政商之间。
如果把老乔精彩纷呈的经历拍成一部电视剧，收视率应该不会输给《狂飙》，高启强一伙落网后，狂飙也就剧终了。但剑南春还可以拍续集，老乔的大公子乔愚在内部权力争斗中胜出，在老乔的老臣蔡发富的辅佐助力下，2022年4月小乔正式走到剑南春权力中央，剑南春从此开启“酒二代”的全新征程。
乔天明案至今悬而未决，乔愚能否通过能力坐稳剑南春新掌门的位置，能否带领剑南春人顺利实现2025年300亿销售目标？
老乔沉浮录
剑南春的老掌门乔天明无疑是个狠人，改革开放之后剑南春的沉浮，可谓成也老乔、败也老乔。
他原来是一名磷矿工人，1982年进绵竹酒厂，1989年当上剑南春厂副厂长，1996年升为总经理，2000年出任剑南春集团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成为剑南春绝对的一把手。
老乔当过酿酒大师、全国劳模，在政商两道混得风生水起，巅峰时曾以国企老总身份跻身绵阳市委常委。
2004年，剑南春以MBO的方式实现了国资退出，被视为以MBO方式实现地方国企体制改革的经典案例，但却不完全是正面典型。根据体制改革前北京中兴财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报告，剑南春集团净资产为12.44亿元，但转让给乔天明实控的四川同盛投资有限公司及其联合体的时候，仅作价9.29亿元，转手之间，国资缩水3个多亿。
老乔这一手操作固然精明，但必定不会皆大欢喜，剑南春的隐忧，从改制第一天就埋下了种子。
不过，体制改革毕竟在改革开放后民营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给剑南春博出了大展手脚的空间。在此之后，乔天明亲自抓销售，把“水晶剑”一度做成不逊于浓香老大五粮液的超级大单品，一手打下“茅五剑”的江山。
但天不遂人愿，公开信息显示，2008年汶川地震导致剑南春损失大量基酒，约占总库存的40%，总价值接近10亿。这场天灾直接导致剑南春在2010年代白酒高端化的军备竞赛中掉队。
另一方面，乔天明屡屡尝试全面控制剑南春的激进策略也引发了员工的不满。2012年，一份“职工股权信托计划”被指弱化员工股权，一时之间剑南春陷入内乱，举报信横飞，员工人人自危。到2015年，一度让他春风得意的政商关系开始反噬。
2018年，失联多日的老乔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遗憾的是受审画面，他因涉嫌侵吞国有资产罪和行贿罪被起诉。庭审进行约两小时后，乔天明称身体不适，法院随即宣布休庭。这个起诉最终并没有公开判决，成了一桩悬案。直到2022年4月其子乔愚接班的新闻发出，乔天明一直担任剑南春实控人。
2010年代中后期，因“八项规定”一度跌落冰点的中国白酒行业迎来狂飙突进的复苏，各品牌纷纷开始进行IPO等资本运作和高端化战略，核心单品对标茅台屡屡提价，标价越贵卖得越好。但剑南春因为在地震中损失了高端化不可或缺的陈年原酒，又经历着无休止的内乱，完美地错过了这一波白酒大跃进。
到2021年，剑南春自称集团年销售收入为216亿元，其中酒业销售收入207.9亿元。如果按照这个成绩，还堪堪能与泸、汾、郎、习为伍。但据四川省企业联合会2021年底发布的“2021年四川企业百强”名单中，剑南春集团当年营收是111.8亿元，酒业销售收入很可能只有百亿上下，妥妥二流水平，甚至要被古井贡压上一头。
剑南春集团公司总经理助理邓晓春曾在2021年底表示，到2025年剑南春的目标是收入达到200亿-250亿元，而2022年5月26日《四川日报》的报道中历数剑南春的增长成绩也只数到了“100亿、120亿、150亿……”便戛然而止，2021年的“216亿”信用度究竟几何，也就尽在不言中了。
不走寻常路，发力中低端，或无奈之举
最近几年，酒业同行谈论的是高端、次高端，无论是头部、中腰部还是镇里面一撮一大把的脚部酒企“向上走”都成了共识。不管终端成交价打几折，不拿出一款追赶甚至超“飞天”指导价的旗舰单品，似乎都不好意思在展会上跟人打招呼。可2022开年以来，只有剑南春反其道而行之，一边大举投放200-400元中端酒款“金剑南”的宣传，一边推出了定价50元的高线光瓶酒“工农酒”，欲在大众饮酒市场上与20多元绵竹大曲形成高低配。
在中低端市场上，剑南春的嫡系产品线相当拥挤。金剑南K3、K6、K9，去年又添了个K8。百元以下早有名字比酒更具话题度的“银剑南”，加上高线光瓶的工农酒、定位在“金”“银”之间的“剑南老窖窖龄酒”，令人目不暇接。
相比之下，定位次高端“珍藏剑”虽然在酒友里叫好，但市场上就是不叫座，终端价格比水晶剑高出不足百元；高端线“东方红1949”甚至很多人压根不知道它是剑家产品，存在感异常稀薄。“不走寻常路”的剑南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呢？
事实可能远比想象中简单。优质浓香型白酒需要微生物环境稳定的老窖池才能酿造，即使有人工熟化技术加持，一口新窖池达到稳定产出优质酒也需要以十年计的时间。这种生产特性决定了浓香型酒企在生产中高端基酒的过程中必定产生大量过剩的低端原酒。巨量的低端原酒要么扔进库存里慢慢消化，要么打包贱卖，要么“另辟蹊径”。前几年以五粮液、泸州老窖为代表的浓香大牌，各种定制贴牌酒群魔乱舞也是这个原因。
对于在汶川地震中失去了近40%的老酒储备，又在2010年代屡次扩大产能的剑南春而言，低端原酒库存的增长只会更多。如今大家都把“大厂嫡系”的口诀背得滚瓜烂熟，“神酒”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曾是捷径的定制贴牌明摆着此路不通。那么剑南春既然“向上走”乏力，尝试在中低端市场有所作为也是势所必然，甚至属于无奈之举了。
只是这一布局明显构成了对剑南春品牌高端形象的透支，与光复“茅五剑”的雄心南辕北辙。在疫情之后白酒消费仍未完全重振、嫡系大哥水晶剑的终端价一直在400元上下挣扎的今天，剑南春这块金字招牌上的金粉还够往下抠多久呢？
乔二代登基：300亿伟业还有多远？
2022年4月12日，剑南春官方宣布，乔天明不再担任剑南春集团总经理和法定代表人，其子乔愚出任副董事长、总经理、法定代表人，主持日常全面工作。这项人事变动被外界视为乔二代“接班”。
看似一执公告，但这次人事调整背后则是扣人心弦的权力内斗。
与父亲乔天明相比，乔愚格外低调。他西南财经大学国际商学院毕业后，出国继续攻读经济和金融专业，留在海外工作多年。直到2011年5月，乔愚以总经理助理身份入局剑南春高管队伍，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外界才开始留意到剑南春还有一个接班老乔的人。
值得关注的是，2012年央视广告招标会上，剑南春以6.08亿元一举击败茅台勇夺央视标王，代表剑南春坐镇北京梅地亚中心的正是乔愚。
事实上，随着乔天明失联，剑南春的掌控权就落到了公司董事杨冬云和蔡发富手上，这两个人都是剑南春老人。杨冬云不服乔愚，而蔡发富则是旗帜鲜明的“挺乔派”。
《南方周末》2019年11月曾有一篇深度报道，一位与乔氏父子相熟的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他曾向乔天明直言过，乔愚接不了班，虽然他们有很多股权，但是管理层不一定听他的。
然而一切皆有可能，很多事情都事在人为。
2019年蔡发富逐步代替杨冬云主持工作，2022年4月乔愚上位，蔡发富也被任命为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受乔愚委托主持公司本部日常工作，而杨冬云则从核心管理层名单中消失，剑南春长达7年的权利内斗终于画上句号。
在2022年5月26日的四川日报专题报道《剑南春凝心聚力谱新篇》中，乔愚指出，企业在发展的同时，绝不能丢失初心。饮水思源，我们要用实际行动真心回报社会；接续奋斗，更要深刻理解新发展理念和高质量发展要求。”乔愚表示，剑南春的发展主要得益于各级党委政府的坚强领导，同时也离不开社会各界的关心。作为川酒“六朵金花”的一员，剑南春始终积极响应省委、省政府提出的发展战略，对川酒产业整体高质量发展有着强烈的责任感。政治站位颇高。
但乔愚的接班正赶上疫情最严峻的2022年，除了茅、五之外，几乎每一家二三线酒企都在经历着社会库存居高不下、稳价控价压力巨大的煎熬。白酒企业IPO的大门在2021年以来几乎已经关死，小乔想要大刀阔斧干上一场并不容易。
年末年初，乔愚执掌的剑南春有了一些新动作。先是在2022年11月联合三星堆博物馆推出了收藏向的“剑南春·青铜纪【面具版】”，不仅有纸质证书，还有区块链上的电子证书，号称“剑南春文创元宇宙”。今年年初，又发布了新的次高端嫡系产品“剑南春老酒”，零售指导价818元，意在填补珍藏剑品牌下滑后的价格带空白。
“剑南春老酒”以“更长年份，更多老酒”为宣传语，酒质且不论，比同样瞄准中高端的舍得“每一滴都是老酒”，气势上先就输了三成，跟原来的口碑单品珍藏剑同室操戈亦在意料之中。定位令人困惑。至于“剑南春文创元宇宙”云云，距离区区食品饮料行业远矣，对剑南春的拉动效果能有几何，不妨留待马斯克殖民火星之后再做观察。
2022年有多家媒体报道称，剑南春将在新的领导团队带领下，围绕“十四五”发展目标，力求2025年末销售收入达到300亿元。这个目标，若前述“216亿”营收为真，尚可以水到渠成。但若以2021年111.8亿元、2020年102.3亿元的营收体量和增速作为基数计算的话，非得有一步惊天动地的大跨越不可。
尽管目前局势尚难称柳暗花明，然而就酒论酒，“水晶剑”和 “珍藏剑”，虽然没赶上白酒高端化的风口，但品质均没有发生显著下跌，号称白酒业界的良心，在各自的价格带上一直有不少忠实的拥趸。所以，如果稳扎稳打，剑南春还是有机会做大做强的。
但新掌门乔二代肯定不愿意跑得太慢，一来这样无法证明其能力，也很难服众，剑南春一把手的位置有可能坐不稳；二来，在激烈的白酒行业竞争中，面对川酒另一朵金花郎酒的后来居上，以及节奏更快的头部白酒阵营竞争，剑南春不进则退。
别以为乔二代高枕无忧，可以躺赢，毕竟乔愚所处的时代和行业环境，早已跟老乔那个时代大相径庭，父辈的那一套在当下根本行不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