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喜讯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地传到了福建省漳州市佛昙镇东坂村。在农业农村部公布的第十二批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名单中东坂村榜上有名。一直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的东坂村凭什么获此殊荣呢？
近年来，东坂村依托良好的生态条件大力发展水产养殖业，摸索出“河鲀—对虾—花蛤”生态立体健康养殖模式，逐步带动了水产养殖、冷冻、饲料、水产品加工、餐饮食品等相关产业迅速发展壮大，被业内誉为“中国河鲀第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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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鲀，因其肉质鲜嫩、味道鲜美被誉为“天下第一鲜”，其营养价值丰富、蛋白质含量极高，富含氨基酸、不饱和脂肪酸。美食圈素有“不食河鲀不知鱼味、食了河鲀百鱼无味”之说，又因为河鲀内脏血液等含有剧毒，吃河鲀好比一场与死神的对决，即便这样，人们对于河鲀的喜爱也丝毫不减。正是这样一条鲜美与危险并存的河鲀，几经周折后，给东坂村带来了勃勃生机。
混养模式形成良好生态链
走进东坂村，1万多亩海水生态鱼塘连成一片，池塘上白鹭飞舞。该村位于漳浦县佛昙湾内，浅海滩涂面积广阔，自然地理条件优越。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世代与海打交道的东坂村民就开始投入大量资金围垦虾池养殖对虾，当地经济因此实现了快速发展。可好景不长，20世纪90年代初，一场爆发性虾病席卷了全国各沿海地区的对虾养殖业，东坂村损失惨重。
“虾放了死，死了放，每亩租金从1300元降到100-200元也没人要。”福建森海食品有限公司负责人戴云峰是做对虾养殖起家的，回想曾经的窘况，他不胜唏嘘。前期围垦虾池投入的资金不是小数目，可虾又养不成，村民一筹莫展。
正在村民们进退两难的时候，外地的商人却看到了东坂村的商机。据了解，该村水温常年保持在20℃-25℃之间，海水水质优良，十分适合河鲀的生长，常有来自江苏、浙江、厦门等地的客商前来收购野生河鲀。
“河鲀救了当时的东坂村。那时虾塘租金便宜，外面的客商就来租虾池养河鲀，捕来的河鲀，8两以上的活体出口日本，3-4两的就租虾塘来养。”戴云峰回忆说，放养河鲀的时候还有人在坚持养虾，池塘之间相互连着，难免有几条漏网河鲀钻进虾池。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到了清池卖虾的时候，偷跑进河鲀的虾池产量更高，品质更好，村民们也开始了河鲀对虾的混养之路。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河鲀及时吃掉患病体弱的对虾，一来切断了病菌的传染源，二来加强了健康对虾的游动能力，有效提高对虾的成活率，放在一起养大大提高了当地渔民的收入。
“后来，村民们又发现养殖杂色蛤可以清理池中的淤泥，开始在池塘里同步养殖杂色蛤。”漳浦县水产技术推广站站长许智海站在虾池旁边娓娓道来，虾没有吃完的饵料，由杂色蛤消化，体弱患病的对虾成了河鲀的饵料，一个良好的生态链不仅养活了河鲀和杂色蛤，还让对虾成了“健美虾”。“现在租赁一亩塘要5000多元，800斤花蛤能负担租赁费用，200斤河鲀能抵去杂七杂八的费用，剩下的对虾就是养殖户的利润，养好了能挣1-2万元。”
2016年，原农业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印发《关于有条件放开养殖红鳍东方鲀和养殖暗纹东方鲀加工经营的通知》，这给东坂村的河鲀产业加快发展提供了契机。如今，经过长期摸索，东坂村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立体综合养殖模式，该村现有河鲀生态立体养殖基地1.6万余亩，全村90％以上的村民在从事跟河鲀产业有关的工作。
“控毒”的河鲀更受青睐
“世言河鲀鱼，大美有大毒。”狠辣的河鲀毒素让很多当地人“谈鲀色变”，出塘的河鲀多销往高端餐饮店或出口国外。然而2013年国内高端餐饮大幅缩减，河鲀的市场需求不如以往，又赶上当地村民的池塘大多临期，致使同行竞相压价，东坂村的河鲀价格一度跌至低谷。
“为了解决难题，2013年4月底，政府组织成员赴河鲀市场较为成熟的江苏扬中、海安等地进行考察。我们发现要壮大河鲀鱼产业，应以安全为先。”许智海介绍说，2013年佛昙镇河鲀协会揭牌成立，全面推行河鲀控毒无毒技术，针对养殖户进行专业培训。
据了解，想要保证河鲀的食用安全，首先要在宰杀和烹饪上下足功夫。河鲀除了肌肉中不含有毒素，其卵巢、肝脏、血液、眼睛、鳃等多个部位都含有毒素，处理起来难度很大。因此，宰杀河鲀不仅要有单独的操作间，还需要有专人处理，保证除去有毒的部位的同时，务必仔细清理干净鱼体内的淤血。如今，有了协会的专业培训和监督管理，全镇已有76位村民具备河鲀宰杀和烹饪控毒的技术，并获得了相关资质证书。
而比起活鱼宰杀烹饪的控毒技术，养殖端的控毒更能从源头解决问题。一般来说，只有使用经过多代选育后弱毒甚至无毒的种苗，才能得到控毒河鲀。
“河鲀控毒养殖的种苗必须来源于省级以上的良种场，经过三代训化，一代的训化就要5年，选用的品种要到第四代。”戴云峰介绍，层层筛选之后，经过了3-5代训化繁育后的暗纹东方鲀成为当地推动产业的重要抓手，2018年6月，森海食品公司暗纹东方鲀养殖基地成为福建省首家通过农业农村部考核备案的暗纹东方鲀鱼源基地。
如今在东坂村的街头，几乎每家餐馆都挂着“河鲀”“河鲀老手艺”等字眼的招牌，并将河鲀烹调出红烧、煲汤、油炸等30多种不同美味。擅长河鲀烹饪的戴师傅介绍说，当地的河鲀宴很受欢迎，不仅有国内各省的游客，还有日本、韩国等国外客人专程前来品尝。
目前，只有养殖的暗纹东方鲀和红鳍东方鲀是可以合法上市销售的，安全食用的。为了进一步打开河鲀市场，森海食品公司还申请通过了国家养殖暗纹东方鲀鱼源基地和加工工厂双备案，成为省内首家通过农业农村部考核备案的企业。“加工厂里宰杀河鲀要经过相关处理后，在流动水里游动20分钟以上，之后再在冰水里冲洗25分钟以上。”戴云峰说，加工厂成立的第三个月，东坂村的河鲀产品就通过了国家三部委的考核，作为一种普通的高档鱼产品开始流通。
精深加工带来更多商机
“大伙最着急的是找到销路打开市场。”今年，河鲀养殖户戴惠芳很着急，5月本应该是下新苗的季节，可养殖户们都碰到了大难题。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餐饮端对河鲀需求缩小，加之福建到江苏运输受阻，河鲀价格再次下跌，哪怕从之前每斤100元降到18元，还是难以卖出，河鲀大量存塘。
“成品河鲀销售不出去，中小苗进不来塘，等市场好的的时候，很可能无鱼可卖。”戴云峰养殖的500多亩河鲀也长时间滞销，资金链几近断裂，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加工厂显得空空荡荡。
想要来年有鱼卖，让中小苗进塘成为当务之急。2020年，漳州市成立了河豚协会，已成为漳州市河鲀协会会长的戴云峰身上的责任更重。现在协会和养殖户之间形成了共识，大家一致认为只能通过精深加工的方式，把河鲀变成产品卖出去。
河鲀除了味道鲜美，其鱼皮厚且紧实，含有丰富的小分子胶原蛋白肽，如果做成护肤产品，有助于延缓衰老，改善肤质。可做河鲀产品的深加工并不容易，不仅需要先进的提取技术，还要有一条完备的化妆品生产线。
“已经走进去就没有退路了，往前走还有一丝希望。”即使艰难，戴云峰还是硬着头皮前往福建省水产研究所寻求帮助，成功在鱼皮中分离出胶原蛋白肽。由于资金不足，他只能联系拥有完备生产线的加工企业寻求合作，才能将一张张鱼皮变成爱美女士们梳妆台上的护肤品。
在不断地努力之下，除了护肤产品，各加工厂又陆续生产出河鲀鱼丸、鱼饺、福鲀御酒等诸多衍生产品，森海公司以每斤40多元价格收购加工了100多吨河鲀，解决了养殖户面临的大难题。
“明年会继续合作，养殖是一个长期的职业，要勇于突破，好好坚持，希望河鲀市场可以得到进一步拓展。”养殖户戴伟鹏喜上眉梢。
如今，随着河鲀副产品的加工销售逐渐步入正轨，产业不断壮大发展，东坂村河鲀已形成“产、供、销、游”一体的产业链，产业规模达到8亿元，河鲀成为助力当地乡村振兴的重要产业。
“下一步要继续推进漳浦县河鲀鱼产业走上良性、健康的可持续发展道路。”许智海说。
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冯建伟 王春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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