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中医院推拿科/康复医学科主任赵焰，清楚地记得张定宇第一次来医院找他们看病的情景。
2020年10月14日临近中午1点，赵焰看完门诊回到了办公室。张定宇在医院相关负责人的陪同下，左腿一甩一甩地走进诊室。
身体平衡不好；左腿外甩，呈划圈步态；髋部展不开，步幅很小；股四头肌（大腿前最大的一块肌肉）明显力量不够；右踝关节内翻，身体僵硬。这就是赵焰从医生的眼光，第一次看到的渐冻症患者张定宇。
湖北省中医院何绍斌院长跟张定宇一起去过汶川抗震，又一起抗疫，结下了战斗友谊。张定宇身患渐冻症的消息传来，何绍斌心里很难受。再次见面，何绍斌问起张定宇，得知因为西医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确诊渐冻症后，张定宇并没有系统地治疗。
“你这还是要治疗一下，我们中医推拿按摩，主要是外治法，能缓解一下症状也好！”这个建议张定宇听进去了，于是抽空来到医院。
■ 推拿按摩帮助张定宇骑上自行车
赵焰事先得到了张定宇要来找他看病的通知，他安排了中医推拿医师刘家鑫和康复治疗师杨景，3个人一起来给张定宇看病。
通过检查，赵焰发现张定宇有两个主要问题，一个就是他的下肢从髋部以下，肌肉都是痉挛的，挛缩得很紧，几乎打不开。他的腿不能外展，两个腿并得很紧，步态就不太稳定，平衡也不太好，跨越动作无法完成。二是肌肉除了痉挛之外，还有萎缩。这两种情况其实是同步出现的，因为肌肉痉挛之后，就营养不够了，肌肉纤维就会萎缩。
对于赵焰来说，确定张定宇治疗思路是关键的第一步。神经元的变异和血供有没有关系？和内脏的功能有没有关系？赵焰告诉“涨健识”，他跟同样学医的张定宇一起分析过，关于颈项部的血供问题，医学上叫后循环，人体后循环给脊髓的血供占到总供应量的90%。张定宇来的时候后枕部疼痛比较厉害，没有外伤，分析可能还是后循环缺血。“我们还要进一步去研究，要做一些实验，将来对这个机制进行一些推演。”
另外就是内脏问题。张定宇主要是肌肉痉挛，中医叫痉病。中医认为它发源于肝。肝的功能是肝藏血。肝喜条达，喜欢舒展，就像树枝喜欢舒展一样。但张定宇工作压力非常大，很辛苦，他就有可能出现肝脏淤阻、紧张，肝的脏腑功能受到影响，筋脉就会出现痉挛。肝气乘脾，影响脾脏功能，就影响到了肌肉了。
赵焰最后确定，治疗张定宇的渐冻症以疏肝健脾、解痉增肌为主要突破口。
赵焰急迫地想为“人民英雄”张定宇解除痛苦，让他走路时不那么吃力。“开始给他制定了一个很庞大的治疗方案，包括中医的外治法，方法有很多种，推拿、热疗，拔罐等；理疗也包括好几种，超声、电疗；康复的包括平衡训练、力量训练、牵伸训练等等。”
但这个庞大的治疗方案并没有落实，因为张定宇太忙了，他没有时间接受这么多治疗，最后坚持下来的主要是推拿和功能训练两项。推拿以下肢为主，也结合了颈肩部、颈背部、颈枕部的一些推拿。再就是功能训练，以牵伸为主，后来基本上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方案。
“一周来个两三次。”赵焰介绍，张定宇每次来，要么是中午，要么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要么是周末。
接受中医治疗40多天后，张定宇在世界中西医结合大会的发言中，很激动地说，他的腿真的变粗了。今年2月在接受“感动中国人物”主持人白岩松采访时，他又激动地说：“我现在可以骑自行车了！”
赵焰告诉“涨健识”，张定宇的肌肉放松以后，就可以进行功能训练了，逐步对他的髋关节、膝关节、踝关节、骨盆，进行全身的训练，也开始做力量训练，下肢的力量训练。慢慢的，他可以抬腿，可以做“金鸡独立”那种动作，这就是单腿站立平衡。张定宇的夫人程琳给他拍了很多视频，他的步态发生的一些变化，看得很清楚。
“有一天，他告诉我们说可以骑自行车了。我们还以为他是骑原地踩的功率自行车，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骑自行车了。他骑的距离还有一点远，他有时候会骑两次，一次大概20公里左右，最高纪录一天50公里。所以后来我们其实在治疗他这个病的同时，也在帮他修复运动过量造成的损伤。”
“我的腿真的粗了！”“我可以骑自行车了！”“我现在两条腿一般粗了！”西医麻醉学博士张定宇对中医路人转粉，只要有机会就会用自己做例子去宣传中医。
■ 中医推拿康复三大功效：镇痛、修复和激活
2003年，赵焰接手湖北省中医院推拿科/康复医学科。18年过去，该科从当初十多个人发展到现在的200多人，每年接诊病人达到20万人次。
赵焰主任告诉“涨健识”，他梳理了推拿按摩的三大功能——
一是镇痛。这是大家公认的首选治疗疼痛的方法，如颈椎病、腰椎病、各种关节病、筋伤病，推拿按摩比较合适，所以这些病种也是该科的优势病种。
二是治疗内脏病。赵焰说推拿按摩可以修复内脏，这也叫脏腑推拿。他举例说，对心脏的投影面、背部的投影面、膀胱经相关的穴位或者一些部位进行操作，能很大程度改善心脏病人的症状。
三是推拿按摩对神经的修复和激活作用，正好运用在现代康复医学上。过去，推拿、针灸比较零散地运用在康复医学上，现在因为湖北省中医院是康复医学科和推拿科在一个学科管理下，赵焰逐渐发现，推拿疗法进入到康复医学领域的时候，它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就比预想的要好。
■ 盲人按摩：舒适不痛就是好师傅
赵焰是湖北省残疾人康复学会的理事，已经连续8年培训盲人推拿按摩技师。“我有时候说得很直，你这个手法太重了，不行！他们都听得进去。”赵焰告诉“涨健识”，这几年来，盲人的推拿按摩在手法上进步还是蛮快的，盲医也有初、中级考试，盲人按摩店给有需求的居民提供了方便，赵焰自己很支持大家去盲人按摩店。
如何识别盲人按摩师好不好呢？赵焰告诉“涨健识”，在盲人按摩技师操作的过程中，如果是舒适的，那就是对的；如果太痛了，或者不能忍受，肯定是不对的。所以，他建议去盲人按摩店保健的人，如果过程是舒适的就可以去。但是有一些风险特别大的疾病，如渐冻症、脑卒中后、基础疾病多的，或者风险很大的人群，如老年人、体质虚弱者、不太受力的人，或者有一些病没有确诊的人，最好还是去医院。
■ 小儿推拿：妈妈学会，孩子生长受大益
临近采访结束，赵焰提出：“我们再说说小儿推拿吧！”他看到，现在小儿推拿热了起来，不仅是医疗机构，还有社会各界都在做这件事，有的比较专业，有的比较业余。一些全职妈妈愿意自己去学了，为宝宝做按摩。
“我自己小孩长大，基本上没有怎么吃药打针。”赵焰透露，孩子小的时候有点小毛病就给他推拿。赵焰提倡，有条件的妈妈也应该去学习一些按摩知识。他告诉“涨健识”，小儿推拿是一个特别好的疗法，如果方法得当，手法也不错的话，小儿的内脏疾病、小儿脑瘫、小儿发育迟缓、小儿斜颈都可以治疗。而在家里，如果妈妈们会小儿推拿，孩子发烧、咳嗽、拉肚子都可以在短期内见效。
文/通讯员胡梦 记者田巧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