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一个孩子，为啥需要买全价票？”1月14日，家住北京市丰台区定安里小区的李梅向《法治日报》记者诉说她的疑惑。去年6月，她给时年12岁的儿子买了半价火车票，但乘务员认为孩子身高已经超过1.5米，须买全价票。
针对这种情况，国家铁路局正在修订《铁路旅客运输规程》，最新的《铁路旅客运输规程(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提出，实行车票实名制的，年满6周岁且未满14周岁的儿童可以购买儿童优惠票；年满14周岁的儿童，应购买全价票。
接受记者采访的专家认为，征求意见稿将创设未成年人购买火车票的双轨制，在原有的“身高标准”基础上增加了“年龄标准”，会更好保护儿童权益，使儿童在购买火车票时能够享受到更多的优惠。
专家建议，我国正在起草铁路运输条例，可以考虑借鉴《铁路旅客运输规程》的相关规则，依法规定儿童票的具体标准。
票价优惠仅看身高线
家长困惑儿童票标准
虽然时间过去了半年，但李梅提起去年的一次出行经历时仍是耿耿于怀，“我怎么会为了一百多块钱逃票呀”。
时间拨回至2021年6月，李梅打算赶在暑假前带儿子去山东省青岛市旅游，由于事情多，她把买火车票的事情委托给一位朋友。她的朋友觉得，一个12岁的孩子，买半价票就行。
乘车当天，李梅和儿子赶到车站。然而，检票上车时，工作人员却把他们拦住了，理由是她儿子身高超过1.5米，须购买全价票。
退票再买票已经来不及了，李梅希望带孩子先上车。但工作人员坚持孩子持半价票不能上车。着急的李梅跟乘务员吵了起来，虽然孩子身高确实超1.5米了，不过也还是12岁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买半价票”？
眼看要开车了，工作人员同意李梅上车补票。在列车上，李梅找到乘务员给孩子补了票，加上手续费，实际支付的票价超过了一张成人票的价格。据李梅回忆，补票是小事儿，但乘务员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要逃票似的。
回程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李梅直接给儿子买了全价票。但在她看来，一个12岁的孩子因为身高超过1.5米而买全价票，实在是不合理。
家住北京市朝阳区方舟苑小区的张月告诉记者，她女儿去年10岁时身高超过1.5米，坐火车出去旅行时已经需要购买全价票了。
发布于1997年的现行《铁路旅客运输规程》规定：“随同成年人旅行身高1.2米至1.5米的儿童，享受半价客票、加快票和空调票(以下简称儿童票)。超过1.5米时应买全价票。每一名成人旅客可免费携带一名身高不足1.2米的儿童，超过一名时，超过的人数应买儿童票。”
这意味着，近25年来，我国儿童购买火车票的优惠“身高线”一直停在1.5米，而且是唯一标准。
拟创设儿童票双轨制
保护未成年人的权益
这种情况或将改变。
目前，国家铁路局正在修订《铁路旅客运输规程》。
根据此前发布的征求意见稿，实行车票实名制的，年满6周岁且未满14周岁的儿童可以购买儿童优惠票；年满14周岁的儿童，应购买全价票。
征求意见稿还保留了“身高标准”，即未实行车票实名制的，身高达到1.2米且不足1.5米的儿童可以购买儿童优惠票；身高达到1.5米的儿童，应当购买全价票。
北京交通大学法学院教授、北京市交通运输法学研究会副会长郑翔告诉记者，征求意见稿的相关表述，意味着将创设未成年人购买火车票的双轨制，在原有的“身高标准”基础上增加了“年龄标准”，扩大了未成年人购买火车票的优惠范围，能够更好地保护未成年人的权益。
郑翔说，相对于其他国家普遍以12周岁作为享受儿童优惠票的标准，这种制度设计覆盖了更多的未成年人。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检察官车明珠多年从事未成年人检察工作。在她看来，征求意见稿的相关表述体现了国家对未成年人的关爱和保护。
未成年人保护法第四十五条规定：“城市公共交通以及公路、铁路、水路、航空客运等应当按照有关规定对未成年人实施免费或者优惠票价。”
车明珠表示，规定交通系统应当对未成年人实施免费或者优惠票价，标准和依据的核心是“未成年人”这一特殊群体。既然服务的对象是“人”，公共交通系统在确定未成年人票价时，就应当体现公共政策的统一取向，做到平等和公平。划定未成年人的标准是年龄，而非身高，因此要达到对人平等且公平的服务标准，当然也应该以年龄作为确定票价的标准。
“未成年人依法享有铁路购票优惠福利，征求意见稿对儿童优惠购票标准的调整，有利于未成年人权益保障法律规则体系的进一步完备统一。”车明珠说。
在车明珠看来，随着我国营养、卫生和养育水平等方面的提升，我国儿童平均身高一直在逐年提升，但购票的“身高”标准是相对稳定的，相对“滞后”于我国儿童的身高发展水平。同时，随着我国铁路列车购票实名制、身份证管理制度等制度的完备，在当今技术条件下，公共交通运输系统以年龄作为执行未成年人福利票价的标准，已没有障碍。
提高儿童票身高标准
增设多样化票价体系
根据国家卫健委2018年6月发布的《7岁～18岁儿童青少年身高发育等级评价》，我国14岁男童身高中位数是165.63厘米、14岁女童身高中位数是157.78厘米。
郑翔分析认为，这意味着如果按照1.5米的标准，实践中可能会有大量未满14岁但身高超过1.5米的儿童，在购买非实名制车票时，享受不到儿童票优惠。
张月说，她女儿今年上小学5年级，身高接近1.6米，还不是班里最高的学生，班里一半的同学身高超过1.5米。
在郑翔看来，以年龄为标准，有利于准确判断儿童的身份。以身高为标准，在购买车票时，则比较显而易见，让没有办理身份证件的儿童也能较好地享受优惠。
她认为，需要考虑铁路客流量大，服务范围广泛的特点，在一定范围内采用比较简单明确的身高标准还是具有现实意义的。“考虑到现在儿童身高普遍较高的情况，建议提高儿童购票身高标准。”
车明珠则认为，以年龄作为儿童购票优惠标准，在操作上只需要购票时一步验证，省去了现场查验身高的繁琐和不确定性，对于购票家长来说更为简单、便捷。同时建议相关部门能够出台更便捷的验票措施和流程，避免儿童无身份证等可能带来的不便捷。
除此之外，郑翔还建议增设火车青年票、家庭票等优惠票种。“很多国家在火车票购买中都会设定青少年票(通常是对22岁以下的青年，给予70%的折扣)和家庭票(对父母同时和多个儿童一起出行，可以购买套票)的选择，多样化的票价体系更人性化，也可以减少儿童养育成本。”
2019年7月，国家铁路局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起草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2021年3月，交通运输部发布消息称，其当年研究起草、适时报审的立法项目包括“铁路运输条例”，由国家铁路局负责起草。
郑翔告诉记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法(修订草案)》的征求意见稿中没有对具体的车票优惠条件作出明确规定。《铁路旅客运输规程》修订完成并试行一段时间后，通过观察实践中有没有新问题出现，可以考虑将相关规则写入正在起草中的“铁路运输条例”，上升到更高层级的立法中。
(文中李梅 张月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