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困难商户能否减租，全看房东觉悟?
“年租30万，停业两个月，靠卖烤猪蹄啥时候能回本!”疫情之下，服务业商户普遍经营困难，希望房东减租，然而不少房东表示，商户挣钱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多交房租，现在为什么要减……半月谈记者在多地调研商户和企业用房减租时了解到，尽管各地都出台了各种减租政策，但因政策对私人业主缺乏激励、租用双方自愿协商难以干预等原因，一些个体户和企业仍然面临租金压力。
“红口白牙”商减租，主要看房东“觉悟”
当下，对许多商户来说，不开张，房租照付且没收入;开张，一时难以盈利。近期，不少商户、企业向半月谈记者表达希望减租降成本的愿望。但现实中，减租说起来简单，实现很难。
单良玉夫妻俩在山东省济南市市中区经营一家水饺店。开业两个月，虽然开放堂食，但顾客仍然较少，扣除房租等各类成本，基本没有盈余。“我们租的店铺是房东个人的，之前也向房东提出过想要减一些租金，但是房东没有同意。”单良玉说。
甘肃省兰州市一家传媒广告公司的负责人告诉半月谈记者，他在兰州市高新区租了一间办公室作为办公场地。之前高新区给租户的通知是减免两个月房租，但仅限于告知，何时减免、如何减免、租房时间到期后是退款还是顺延，这些问题仍不清楚，目前他已交了6万余元的全年租房费用。
在此次疫情中，餐饮、零售、酒店等服务行业受到巨大冲击，尽管目前各地对第三产业开市逐步解禁，但商业客流量短时间难以完全恢复，承租商户还要背负房租、用工、水电等固定支出，经营利润空间大幅压缩。
有商户和基层干部反映，目前，地方优惠政策难以激励个人房东，减租主要看“个人觉悟”。济南市大明湖街道舜井社区干部近期在推动“网红”商业街宽厚里的减租工作，在这个九成房源为个人房东的商圈，不少业主本身也背负着还贷压力和个人产业的经营压力，减租协商主要靠“红口白牙”达成自觉自愿。
社区干部说，抱团取暖的道理好讲，推进过程中困难重重。有业主质疑：“为什么要减房租?租户经营好的时候怎么不给我们涨房租?”有的租户却理所当然地认为：“疫情期间，业主就是应该给我减免房租。”基层干部只能充当说客，一边劝解业主，一旦租户无法生存，必然会波及业主;一边还要为租户科普政策，获得他们理解。
减租政策让利少，不“出血”难“输血”
半月谈记者调查了解到，为缓解承租压力，全国多地都出台了租金减免政策，帮助商户渡过难关。
江西出台15条措施助力个体户复工复产，包括承租国有资产类生产经营用房的企业享受“1个月房租免收、2个月房租减半”政策;黑龙江出台的政策中，纳税人将房产、土地出租给个体工商户，并在疫情期间免收1个月以上租金的，在免收租金期间，对免收租金的房产、土地免征部分税费。
不过不少商户认为，目前多地出台的减租帮扶政策难以影响承租双方的市场行为，真金白银的举措仍然少见，为商业实体经济输血的效果暂未达成。
——减租政策对私人业主缺乏激励。一位山东“四进”攻坚行动省派工作组成员说，在国有企业、事业单位以及抗风险能力强的大企业中，减租政策落实较好，但在私人出租的店铺，业主积极性较差。“这里面有个死结，政府在鼓励私人房东减免房租的时候，得投入一些撬动性资源，要么以现金补贴的形式去鼓励，要么至少对这些减免房租的房东在荣誉上有所肯定，让他们戴个大红花、上个光荣榜，也算是善举得到社会认可。现在这些都没有，基层干部劝说个人房东减租像是道德绑架。”
——长期减租对于出租方而言也难以为继。祁勇盛是兰州市岚沐产业园的负责人，园区入驻企业210家。为响应政府号召，祁勇盛2月1日宣布无条件免去产业园内所有业主两个月的房租和7家餐饮企业2020年的全年房租。祁勇盛说，如此大规模减免房租，园区的全年损失预计将达600余万元。而目前当地对于园区的相关补偿与补贴还未有明确通知，产业园仍在自己贴钱。
——已出台的政策有待完善和细化。黑龙江省提出，房东免收个体工商户房租的，可享受最多3个月免收房产税。但是哈尔滨一家企业的财务负责人张女士表示，一般来说房产税都是由承租方承担，如果按规定为房东减免了房产税，实际上优惠落不到承租方。山东济南一名社区工作人员说，一些地方出台政策，房东减免房租后，凭缴纳个人所得税的凭据，可以在将来减免房产税、交易税等。但一方面，很多业主并不着急买卖过户，不会考虑税费优惠;另一方面，私人房东出租店铺时，很少会主动缴纳个人所得税。
让商户现在活下来，今后火起来
针对目前商户复工复业面临的租金压力，业内人士认为，现阶段承租方和出租方之间可以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只有相互扶持理解，才能携手走出当下困境。部分商户建议政府采取有效措施，营造积极的消费环境，刺激市场回暖，同时继续出台财税和金融扶持政策，帮助商户现在活下来，今后火起来。
一是加强房东、物业、商户等多方的沟通协调，通过创新运营模式、灵活调整收取租金等方式，探索问题解决之道。政府应该主动作为，采取更加切实有效的激励措施，引导房东、商户探讨双方都能接受的租金方案，鼓励房东对经营困难的商户适当延缓租金收取，为商户恢复元气争取时间。
二是政府要在做好疫情防控的基础上，进一步营造良好的消费环境，释放消费活力。江西省前不久宣布将面向全省消费者发放2000万元餐饮电子消费券，充分撬动市场各方力量，促进餐饮消费回补和潜力释放。江西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麻智辉表示，一些低风险区域可以在做好防控的基础上，为群众创造安全放心消费环境，鼓励外出消费，提振消费信心，在需求端为商户“造血”。
三是继续出台积极的财税金融措施为商户“供氧”“输血”。业内人士建议，可以采取提升政策性担保贷款支持力度，减免、延迟缴纳税费等方式，帮助商户解决因经营停滞导致的资金周转困难。黑龙江魔豆芽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傅广洁等人建议，对受影响的企业进行专项补助，减少中间环节，帮助企业直接从中受益;同时，对于企业缴纳的增值税、所得税等税目暂时予以减免。(王阳 范帆 杨思琪 张睿)(刊于《半月谈》2020年第8期)
